从叙事题材来看,《一小片海》写的是“县城”,按照时下流行的说法称为“县城文学”或“文学县城”。但熟悉张惠雯的读者都知道,这种囿于一地的写法从来不是她的选项。在此,我们不妨将小说放置在另外一个维度上来看,比如关于记忆,关于时间。 男主人公的奶奶病危,他从南方城市回到县城看望老人家,返程之前他在县城闲逛,幼年居住的大院早已不在。走着走着,他确定了想看的是曾经读书的小学,那时他喜欢上了一个从外地转学来
上 谭乾良还是死了。 陈立安在电话那端告诉我时,我正在兴隆酒店三楼的洗浴中心泡澡。我推开身边的女技师,换好衣服,与陈立安汇合。我们三个人都是安乡人,二十多年前,从老家来到东莞打工。我先在一家印刷厂做学徒,陈立安在一家塑料厂做PMC仓库管理员。谭乾良的身份证被扒手盗走,无法进工厂,于是在塑胶城附近支起了个烧烤摊。每天清晨四五点去镇中心的批发市场进些豆皮、青菜、菌类、辣椒、鸡爪、鸡腿等,煮熟,穿好
11月8日ICU走廊 ICU的门关着,如同难产的子宫,母亲在里面挣扎。不锈钢的门泛着白光,像一汪荡漾的羊水。齐娅盯着它,期待着门开的时候,从产道里滑出一个新生的人。 此刻,齐娅似乎看见了母亲出生的时候。一张简陋的木床占据了房间的一半,床下铺着厚厚的稻草。晒得焦黄的稻草从床板间挣脱出来,一根根纷乱地刺在床沿边。女人咬紧了嘴皮,沁出来的血干成了黑色,她的手痛苦地将稻草揪起来,让它们一根根垂落在床
“当铁鸟在空中飞行,铁马在地上奔驰,就是末法时代到来,这个时代君王不像君王,人臣不像人臣,父亲不像父亲,儿子不像儿子,女人不守贞节,男人淫欲不检,诸多败象征兆都将浮现。” 天刚麻麻亮,河谷边的水泥县道迎来了四只磨得溜光的轮胎,五个大男人拘在辆旧捷达车里,自两山夹峙间一径娩出。副驾驶这边的后视镜是给撞脱了的,透明胶五花大绑着,一路抖霍。雾浓如浆,雨刮器来回嘎吱着,司机还得用手背反复去揩挡风玻璃内侧
肖雅琴嘴里最会跑风,这是2号楼公开的秘密。几年前,儿子考上大学后,她从进修学校调进文化馆,顺带把风也一并带进了楼里。很多人不理解,进修学校有寒暑假多好,为什么跑去文化馆?他们哪里知道,每年无端多出来的三个多月的假期,影响了她才能的充分发挥,也影响了她旺盛的内分泌。小地方的文化馆就不一样了,这个世界上再好不过的发明可是最能各尽其才的和谐文明之地,没有硬性指标的工作就跟有良心的办公室一般冬暖夏凉风雨无
其实,任楠不应该搭顾淮的车,至少她这么认为。可能是刺耳的车鸣让她慌不择路,选择最近的一扇车门,躲避十字路口拥挤的注视。放学后,下了场大雨。起头的时候,单觉得气闷。后来,刀片似的雨割下来,路面马上结起一洼洼的小水潭。她在校长办公室留了会儿,错过了公交班车,只能过马路换另外一班。 行人,电瓶车、私家车、公交车,人山人海,挤在同一段路口。任楠随着乌泱泱的人走向对面,眼前是缤纷的伞面和雨衣。突然人群开始
1 进入部件生产中心的那一刻,机器人1突然想到,自己曾无数次跨过这道门槛,又无数次以相同的姿势跨出去。 工位在第99生产线的第99个位置上,防静电地板因为机器人1的长期站立而凹陷。置物架上的螺丝枪,手柄和枪口磨损严重,光滑的表面透出铁的色泽。所有工位都由两堵墙隔开,面向传送带右手边的墙上有两个洞口,其中一个洞口上面贴着“报废”指示牌,另一个洞口则理所当然用来放置加工好的部件,部件被投放进报废